隐私一条5元廉价卖掉 中国版“N 号房”一条龙
“MaskPark 树洞论坛”的 Telegram 群组近日遭揭发长期贩售偷拍中国女性私密影片，引爆网络公愤。
该群组不仅规模庞大、涉案人数众多，甚至发展成完整的偷拍产业链，从偷拍设备销售、安装，到私密影像的贩售与分润，形成一条跨境的网络犯罪链；受害女性遍布全国各地，且有极高比例是由亲密关系中的伴侣泄漏个资与影像。
据资料分析平台 TGStat 显示，“MaskPark”创立于 2021 年，至今累积超过 31 万名订阅者，相关子频道与群组逾 20 个，总使用人数估计突破 60 万人。这些频道主题多为偷拍陌生女性在地铁、厕所、试衣间等公共场所的画面，甚至还有用户上传伴侣、女儿与母亲的私密照片与影片，吸引群内其他男性“观赏”、“分享”，并标价贩售。
据其统计，偷拍影片中，平均每位女性的影像“售价”仅约人民币 5 元 。追鼠记迄今已向警方举报 7 起偷拍案件，涉及逾 3,000 名女性受害者。
除了非法拍摄，Telegram 上也形成一套偷拍设备贩售与安装的市场，一些商家贩售改装成插座、行动电源、鞋子等隐蔽装置的偷拍摄影机，最低只需 400 元人民币即可购得。
贩售商更提供远端安装教学，有安装人员自述，每装一台针孔摄影机可获得高达 6,000 元人民币佣金，不少业者强调“保密发货”、“删除购买纪录”，甚至建议顾客“一律称是在路边花现金买的”。
据资料分析平台TGStat显示，“MaskPark”创立于2021年，至今累积超过31万名订阅者。 图：翻摄自 腾讯网
反偷拍博主“追鼠记”指出，偷拍热区几乎涵盖所有女性日常出入的空间。 图：翻摄自 腾讯网
“偷拍设备的贩售商，往往也是背后投放商，为规避风险，他们雇人安装设备后，再掌握影片进行营利。”一名匿名偷拍安装者透露，偷拍影片可“一片多卖”，而这一环节也是整条偷拍产业链中最暴利的部分。
一名受害女性回忆，某次在直播时，陌生人留言提及曾看过她的私密影片，还自称是其前夫的朋友。她才惊觉，怀孕期间拍摄的私人照片与影片竟遭前夫上传至业馀色情群组，“他觉得这样很值得炫耀，有这样的女友是他的光荣。”该名受害者事后尝试报警，却卡在搜证困难上，警方需其提供前夫传送偷拍内容的明确记录，但群组内成员多拒绝出面作证，使案件一度陷入胶著。
一些商家贩售改装成插座、行动电源、鞋子等隐蔽装置的偷拍摄影机。 图：翻摄自 腾讯网
“我后来还认识一位受害者，她曾因害怕被认出，冷到全身僵硬、不得不搬家、更换手机号码并注销所有社群帐号。”她指出，偷拍者与散播者未必来自黑市或陌生人，往往就是熟人，甚至是交往对象或家人，“我们的身体被当成男性之间炫耀的资本，这样的行为早就变成社交日常。”
随著 MaskPark 事件持续发酵，原频道在 7 月 25 日悄悄改为私密并删除帐号，但网络的欲望黑洞并未就此止息。随后 Telegram 上陆续出现多个以“MaskPark”为名的仿冒群组，并再次开启偷拍与私密内容的交换与贩售，一个新成立的“树洞频道”仅数日内便吸引超过 1,600 名用户加入。
一些商家贩售改装成插座、行动电源、鞋子等隐蔽装置的偷拍摄影机，图为偷拍打火机。 图：翻摄自 腾讯网
《南风窗》报道指出，尽管中国公安机关过去已针对偷拍行为进行多次整肃行动，但偷拍黑市近年已转移至 Telegram 等境外平台。在平台采用端对端加密、帐号可匿名注册、对话支持自动销毁的情况下，让受害者更难举证、警方更难追踪，即使群组遭举报关闭，其资料与影像往往早已备份转存至其他平台。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陈碧分析，Telegram 伺服器设于海外，对于境外数位性剥削案件，执法往往面临跨境合作困难与法律定义差异。“比较可行的做法，是针对身处境内的设备贩售商、影片上传者与中介交易者进行追查，压缩他们的操作空间。”
据揭发，负责安装针孔摄像头的人，也在找投影机厂商合作。 图：翻摄自 腾讯网
陈碧指出，韩国“N 号房事件”能破案，就是成功追溯到了国内群组创始人及获利者；同样道理，若能从具体个案出发，将偷拍者的行为与其社交轨迹、设备使用、帐号资料结合，建立犯罪链条，有助于突破数位加密的伪匿名性。
今年中国最高人民法院也将一件男子偷拍并公开前女友私密影片的案件列为指导性案例，该男子除上传影片外，还注明受害者校名与籍贯，意图让熟人辨识；最终法院认定他构成侮辱罪，判处有期徒刑 10 个月，并以此案例作为类似案件的审理参考。
厕所偷拍影片甚至在群组中明码标价贩售。 图：翻摄自 腾讯网
“偷拍不是只针对女性的犯罪，而是对所有弱势群体的人格侮辱与尊严践踏。”陈碧强调，不仅女性，还有许多未成年男童也是偷拍受害者，社会若无法建立起基本的隐私防线，“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数位裸奔的下一个对象。”
目前受害女性的报案已获立案，她也希望将自己的经历公开，是为了鼓励更多女性勇敢发声。“这件事不是你们的错，不必感到羞愧。我只是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力量，也能让更多人看清这个产业的真面目。”
有成员在外流群组中恶意泄露身边女性的真实身份信息、合成不雅视频，并使用侮辱性描述。 图：翻摄自 腾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