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渣娃”去留学，人生如赌局？
前不久某音百万粉丝网红乔乔在上海因为吐槽女儿厌学问题，再次受到了关注。
乔乔的女儿小黑熊因为抗拒上学，成绩已经滑落到中考后会被分流到职高的状况。不得已之下，乔乔决定让小黑熊试一试留学赛道。
乔乔说，他也不是想让女儿上什么世界名校，就是想让女儿从不适合的教育方式中逃离出来，学点能够学进去有用的东西。
如果从换赛道来看，读国际学校、走留学这条路确实能摆脱技校、职高生身份。
如果从留学结果来讲，本身考试能力较弱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顺利呢?
先不说海外名校录取率一年更比一年低，就算是进入了大学，在易进难出的海外教育体系中，孩子能熬到毕业吗？
从四百多分的职高生到帝国理工硕士的狄克，现在于南京一所高校担任留学生管理工作。
回看自己十年来的留学之路，表面上是人生逆袭了。但，从八次考雅思，曾经多次挂科差点被开除的经历来看，“留学路对我来说，它更像是一场豪赌。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就有坑等着你”。
帝国理工归来，困在体制内
“我爸就是个技校生，这一辈子他都在吐槽自己吃了学历的亏。以他初中的成绩，完全可以上市里的高中，说不定能考一个211大学。虽然我爸比他很多211毕业的同学有钱，但他终究认为技校生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所以，我爸下定决心，无论有多难，都要送我去海外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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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克自认为不是学习材料。平时学得还行，一到考试就考低分。他说，去留学的初衷是给老爸圆梦。
狄克身边的几个富二代朋友也是如此，家里对学历上的面子远远大于到底能从中收获什么 。
现在的狄克，周一到周五开着老爸奖励他拿到帝国理工硕士毕业证的一辆保时捷SUV，从南京市中心开车二十公里到玄武区上班。
富二代、名校硕士毕业、高校稳定工作，这些标签笼罩下，狄克是让人羡慕的。
但才上了一年班，狄克就想辞职了。在他看来，高校圈水太深，他真心是搞不定。
现在狄克担任助教工作，和学校签了三年合同。合同中规定了要发表论文的要求，必须达到一定篇数才能续约。狄克觉得，不就是发论文嘛，只要是勤快点，把工作之外的时间都用起来，他不信搞不定这几篇论文。
进入高校之后，狄克才发现，在国内做学术没有想象中简单。
首先，学校教学工作几乎把他时间都占满了。他一个人要带着两百多个学生，教学辅助加上批改作业让他应接不暇。
其次，理科本身写出开创性学术论文就不容易，加上发论文的渠道很少，大家打破脑袋似得抢版面。工作一年，狄克不仅一篇学术论文都没有发出，连论文方向他都没有想好。
想到三年时间可能一晃而过，狄克焦虑到出现了睡眠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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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不知道自己在高校路上，能不能走到父母期待的教授位置。
他几次想辞职，想去大厂或是培训机构，工资多，职场规则也更明确一些。但又怕老爸唠叨，花了那么多钱，把他这个学渣从分流的边缘抢救回来。
“你更应该努力让自己成为精英。”
老爸不希望他又过上到处拉客户、等着一单单收钱，一到淡季就心乱如麻的生活。但是，老爸眼里的教授，或者体制内的稳定生活，是一种负担，是一种枷锁，让他喘不过气来。
考了五次雅思，没能过关
今年4月份，作为学校优秀学生代表，狄克到自己母校做了一次演讲，主题是：《从分流走向名校》。
在做演讲PPT时，狄克改了又改。母校老师跟他说，让他多写一些励志的内容。比如，在老师的引导下如何改变学习方法？如何快速适应海外教育体系？如何从差生成为优等生？
看着老师发来一段段饱含热情的话语，狄克感觉太不好意思。在国际学校的三年，他一直是以“差生”姿态出现。
狄克直言：“我开窍比较晚，读硕士学了自己擅长的物理专业之后，才醒悟。无论是本科还是高中，我一直都是吊车尾的存在。”
狄克称，自己考试能力很差。当初国际学校招生老师就说过，课程内容多数是英文授课，留学必须过的就是英语关。好死不死，英语是他的弱项，口语还能勉强应付，笔试连及格都很难。
此外，他学的是理科，但数学基础并不好。
“我认真考虑过，我这样的水平是不是读个技校会更好一点。但是我爸一直说，赌一赌，人生本来就是如此，输了咱们就回家看店，赢了咱就光耀门楣！”
读了一个月的国际学校，狄克就想退学。成绩垫底让他心里发慌。
他身边的同学虽然还在高一，但雅思普遍都考到了6分以上，托福也是100分以上。他自己偷偷测试了雅思，居然只有4分。
狄克说：“4分雅思出来之后，我感觉就是眼前一黑，想要退学。但是我爸非常强势，每天把我押送到学校。后来，我偷着逃课，他居然还让公司员工来学校门口蹲点逮我。”
他坦言，直到高三毕业那年，他的雅思都没有达到英国本科录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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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学英语的过程，狄克感到头疼。他在高中阶段考过五次雅思，其中一次5分，三次5.5分，还有一次是6分。一学习就走神，一玩游戏就来神。
他甚至认为自己在高中时代有学习困难症，注意力很难专注。除了擅长的物理和化学，其他学科考试分数都非常难看。
他说：“幸亏读的是国际学校，老师不像公校那么卷分数，即便是成绩垫底也没有看不起我。这一点也算是帮了我，没有彻底摧毁我对学习的热情，反倒让我在精神上放松。虽然没有学到多好，但是我真心感激学校的老师。”
“差生”留学靠代写，不怕被抓
回看自己留学的路，狄克认为自己最大成功就是抵抗住了找代写的诱惑。哪怕是一次次挂科重修，也要自己学，自己考。
这种坚持在他们的圈子里是少有的。这也是他老爸的坚持，哪怕毕不了业，也不能代写，不要作弊。
代写早就是他身边留学生圈子里的常规操作。去英国前，有高中前辈就告诉狄克，只要能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就不怕毕不了业，到处都是代写，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这是学渣留学圈的风潮。
前辈给狄克推了不少代写的联系方式。狄克发现，这圈子内的代写已经发展“成熟”，能根据狄克所学的专业给出一套非常完整报价，包括从大学一年级到四年级全部课程代写的收费，甚至细致到分析课程教授的打分习惯和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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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这么全面，难怪大家都喜欢呢！”
狄克的室友Paul和他一起攻读预科，也是分流生。本来父母想让他在公立学校走体育生路线上大学，没想到体育生加分被取消了，只能换到留学赛道。
和狄克咬牙学习的状态不一样，Paul的日子过得十分潇洒。上课打瞌睡，下课泡酒吧，一放假就飞欧洲各地旅行。等考试时，也不用复习，每次丝滑过关。
有一次Paul喝多了，告诉Paul：“什么狗屁留学，什么英国名校，教授还不是照样看不出来代写的作业，照样让我及格了。你说，哥是不是很厉害？”
狄克问Paul，作弊或找人代写难道不会有心理负担？万一被查到怎么办？
Paul听完哈哈大笑：“抓到了大不了就回国，反正留学对我这样的学渣来说是一场赌博。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父母又想让我拿名校文凭，代写是唯一的出路。而且，学校教授也很水，我花重金找的代写，他们给的分数还不如我直接抄AI的分数高，你说有道理吗？”
在读完英语预科后，狄克毫不犹豫选了物理。没有了弱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耕耘，才有了后来的成果。
他说自己运气算是不错的，还有个喜欢且擅长的学科，不然真不知道能否顺利毕业。
名校生不如技校生过得好？
不愿意和母校同学聚会、联系，这是除学术之外，狄克面临的第二个困境。
“回国后，我拿着名校的硕士文凭，本可以在同学们中扬眉吐气。经过四五次社交后，我发现别说扬眉吐气了，我连基本的话语权都没有。每次聚会我都插不上话，甚至说着、说着就产生了一种自卑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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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克冷静分析了他当下的感受，认为自己还是混得太差了。
同学组织聚会不是在自家开的餐厅里，就是提供各种旅游赞助。他一个普通富二代，没有自己的公司，更没有善用资源和关系的能力，在同学中就像小透明一样。
如果非要说学历，国际学校里厉害的同学有从牛剑、藤校毕业的，在名校扎堆的群体里，帝国理工就像二本一样不起眼。
一位同学告诉狄克，在这样的朋友圈里找到存在感，看的是综合实力——钱、资源和文化一样都不能少的，狄克没有认同感反倒是正常现象。
作为分流生拼了十年，可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哪怕你喊得再大声，也总有比你实力更硬的人。
狄克又和初中同学聚会了几次，他想知道其它分流生又过得如何呢？总能找点平衡吧。可现实却是让他失望。
初中跟他要好的哥们，中考分流前就跟着家里人一起开小龙虾餐厅。到技校学了三年餐饮管理后，好哥们考了二级厨师证就冲进了社会。
坐在好哥们的第十家分店里，听他说资本合作和发展分店，说不定五年内能公司送到香港上市。看着好哥们畅谈未来，狄克怅然若失。
再看看自己，被卡在发论文困境里，拿着税后不到一万的薪水，他反倒更羡慕分流到技校的同学，羡慕他们过得纯粹，干着适合自己的事情，收入也许不够高，生活却有更多“实感”。
狄克想，如果当初在分流时选择走技术路线，自己擅长动手，加上物理成绩好，大专毕业就可以创业了。开一家数码店、手机店，甚至是去做汽车维修，至少也是开心的。
可现在的他，无论在朋友圈，还是在内心都找不到舒适感。
唯一支撑他的就剩下“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执念，以及父亲对他光耀门楣的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