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同事“发疯”后,餐厅只剩中国人了
初来英国时无所事事,曾萌发过“不如做一个美食博主吧!”的想法——毕竟一手在北京疫情三年时练就的家常手艺在聚餐之余常常收获友人的夸赞(虽然其中7分可能是出于礼貌),但听久后我产生了“俺做菜是不是真的很好吃”的认知。于是,去年冬天,在刚刚拼凑整齐的厨房瞎鼓捣过好一阵,从各类中式家常炒菜,到蘑菇亲子丼、蔬菜牛骨浓汤、Ragù bolognese肉酱意面,一弄就是大半天。结果,饭没好好吃上,光顾着摆弄镜头,费心做的视频发出去后也并没多少人看到。没多久,我的美食博主生涯便宣告终结。
不过这些作品后来倒是成为去英国餐厅面试的敲门砖。今年五月,朋友C推荐我尝试后厨工作,虽然当时还没任何相关的厨房工作经验,但C一个劲儿地强调“没事,他们不在乎”、“真的很缺人,好多英国人不会做饭”,及“符合法定时薪、假期双倍工资、每年6周带薪假期”的诱惑下,我很快将互联网味十足的简历改为厨师版本发了过去。对方异常迅速的回复速度便可看出这家餐厅的确缺人。
很快到了面试当天,我在常规的面试流程后结束之际打开之前做了的几个做饭视频,坐在对面面容瘦削、络腮胡子的面试官叫Keir。当他边看边说“我可真的要流口水了”时,我便知道,如果不是他太礼貌,就是我有戏了。
第二天便收到Offer,我摇身一变,从家常菜熟练工一名正式成为英国厨师,哦不,准确说叫厨房伙计儿(Kitchen Team Member)。我是做好准备“祸害”英国人了,入职训练结束时酒店副总Elise郑重提醒我:正式进厨房之前,一定要先完成线上的厨师培训。于是我又花了大半天,从厨房安全,到防火,再到反性骚扰、反任何歧视……看了若干个视频和互动图文,答了无数套题后,总算获得厨师工作线上认证,可以进厨房了。
入职后配的快递盒
我工作的后厨隶属于一个总部位于伦敦的三星级连锁酒店品牌,全英国共有七百多家分店,跟国内相比的话,大概是汉庭?这里早餐做自助餐,晚餐则是点单制。面试时Keir说“早餐比较忙,但晚餐比较难,很有挑战”。但后来一听到早上要在6点前到厨房,意味着我5点多就要醒,便毫无犹豫地选择了晚餐。
如果我这个披萨做坏了,主厨会不会把它丢到垃圾桶,然后臭骂我一顿,让我重做?如果我这个汉堡搭得比较慢,会不会被领导耳边阴阳怪气“Why you so f****** slow(为什么你这么慢)?”我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咱什么经验没有,本就是新手一个,学得慢不要紧,被骂急了这份工作不要也罢,可千万不要产生跟Carmen(《The Bear》剧中男主)一样的心理疾病——甚至恨不得厨房一把火全部烧掉。
事实证明,我完全想多了。我工作的厨房,没有明火。
托维多利亚时期全欧洲最拥抱预制菜的大英帝国的“福”(副作用),英国的饮食文化自“简”化为“极简”——预制菜成为餐馆的主角。这家背靠连锁酒店的餐厅当然不例外,除沙拉菜外,其余所有菜都是不同程度和形态的预制菜——炸鱼薯条,薯条,冻的,鳕鱼中国进口,冻的,豌豆,冻的;汉堡肉,冻的;千层面,冻的;意面,冻的;绿咖喱和红咖喱,冻的;米饭,冻的;芝士蛋糕、巧克力蛋糕、太妃糖布丁等甜品,冻的。甚至所有的小孩版本的食物(汉堡、披萨、意面、玉米),也都是冷冻的。只要冰箱没坏,微波炉健在,餐厅就不会倒闭。
换句话说,这厨房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哪怕一个人,只要能熟练掌握微波炉、炸锅、煮锅、烤炉及洗碗机的使用技巧,不太忙的情况下完全够用。两个人在厨房,已经算多了。在我来之前,整个厨房的员工只剩下推荐我进来的朋友C,还有另一位叫查理的英国人。另外还有个当地人,是厨房经理,但人已经铁了心要离开餐饮行业,在离职程序中,不再管厨房了。很长一段时间,厨房就是C和查理俩人,一人一晚这样运转下去。直到我入职。
因为我和C都是中国人,交流起来没那么费劲,最开始的几个晚班,领导便让C带着我一起上班。第一天上班,换上公司分发的装备——厨师服和厨师鞋后,C很快带我熟悉晚班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流程。
我们走进餐厅后厨,这里的空间不算小,进门处左边靠墙先是清洁区:有一个巨大的洗碗机,挨着两个洗碗槽;左边靠墙是料理区:并排放着三个炸锅分别炸海鲜类、肉类和薯条,四个内置的电磁炉底盘用于大锅沸水化冻冷冻酱料及煮豆子、玉米等,旁边是两个多层风烤箱及中间夹着的悬挂烤面包盘,再往里则是一个双层披萨烤炉。厨房中央的区域则是备餐和上菜区:巨大的不锈钢台面作为上菜台,上下两层都各自有保温灯的开关,台面两端是两个微波炉。右边靠墙则是悬挂的恒温沙拉台,下方是沙拉的备餐区和洗菜区。台面下方则是12个小冰箱,以放置不同的食材、酱料。门右边一整面墙的货架则放置着干货,比如早餐用的麦片、茶包、晚餐用的菠萝罐头、番茄酱、巧克力酱等等。厨房深处的走廊则通向冷库和冻库,作为食材的存放区。
“每次上班,最重要的是先完成蓝色的记录本”,介绍完各个区域后,C指着不锈钢工作台上躺着的蓝色大本子,厚厚一本,她打开,一边翻页一边向我介绍:这一页要记录下12个冰箱的温度,那几页要记录所有冰箱内所储存物品的名称和温度、沙拉台上沙拉菜的温度、做饭过程中所作的两道食物成品的温度、油锅内的油品质量。“记录这些主要是留档,如果前后数据有不对的话,说明设备可能有问题,需要检修。”C说道。
除此之外,如果当天有任何浪费,如检查出来食物过期的、操作失误造成浪费,或者蔬菜变质了的,则要计入专门的食物浪费页面,标记日期、原因、重量。厨房每天关闭前还要完成当天分配的深度清洁,有时是墙面,有时是所有小冰箱的内部,或者是墙上挂着的过滤网等等。
我听得糊涂:这要是一个人上班,这些事情弄完还来得及做饭吗?“熟悉了就也还好了,”C边说边唰唰地把本子填起来,“一个人有时候没办法一个个去测,眼看着度数差不多,没异常,直接写就行了。”
不一会儿,C就把本子填完,正式带我开始做准备工作。先把所有会用到的设备打开,再洗好、切好要用的蔬菜,生菜切碎,辣椒切断,黄瓜切粒和片,小番茄切半,小葱斜切断——这对经常做菜的中国人来说倒是小菜一碟。一切工作准备就绪,便等六点厨房正式开始接单了。
但顾客点单并不固定,我蓄势待发了十几分钟,才来了一单,还只是个前菜——炸鸡胸肉块。我看着C利落地从冰箱拿出冷冻、裹着面粉的鸡胸肉块,放进炸锅,计时五分钟,再倒了一碟烧烤酱放在小圆盘中。五分钟到,鸡胸肉块放回圆盘内,这就算完成了——也太简单了吧?
C按下呼叫前台的按钮。Keir推开门,走进厨房,端走唯一的一盘菜,“Easy money?” Keir说话时络腮胡子抖动着,边笑边走开。
“这会儿不忙的时候说我们赚轻松钱,真要是轻松,他们怎么找不到稳定的人来干?”Keir走后,C向我吐槽。话音刚落,就来了两单双人桌的——披萨、汉堡、炸鱼薯条、番茄意面。当我还在辨认不同的英文所代表的菜品和菜品下方标注红色小字所代表的具体食材和顾客偏好时,C已经熟手熟脚跑去冻库拿食材,留我在原地不知所措。
随后接连来了好几个单子,桌面上的小票机不断“滋滋滋”地出票——主菜是三张同样的小票,以防止遗漏,甜品则仅有一张。C曾做过戏剧导演,调度人员的经验似乎也适用于后厨,我见她娴熟地将小票分类放到工作台上夹小票的区域,把对应的肉放到烤箱内并计时,边吩咐我拿相应的材料、准备酱料、组装摆盘,她又去忙别的事情。节奏逐渐加快,我看着C像长了三头六臂一样,在几分钟内出入冷库、冻库、沙拉台,操作了炸锅、煮锅、烤锅、披萨炉、微波炉,再拿出不同形状的盘子,摆入食物,最后几乎同一时间把两张单子的菜做好。
闲的时候C还放手让我自己做一些菜,忙起来,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帮C打打下手,洗洗碗,同时记清楚不同小票里陌生的菜名和小字标注,以及观赏C独舞一般风驰电擎地完成要求All together(所有菜同时出餐)的六人大桌。
九点一过,厨房关闭,只剩下收拾和解冻工作。我和C分头将所有的餐具都清洗完,再把所有台面用清洗剂和消毒剂擦过一遍,倒掉所有的垃圾后,C便带着我做解冻——这家厨房的命脉工作之一。我们一个个冰箱打开,看里面剩余的食材,再把需要解冻的食材和数量写在白纸上。“解冻对这家预制菜为主的餐厅来说是最重要的工作了,如果第一天没有解冻,第二天来上班的人就会很头疼,只能临时微波炉解冻,很麻烦”。
做完解冻从冻库出来,我和C的眼镜糊上浓浓雾气,什么都看不见。几分钟后慢慢恢复视力,C问起我第一天上班的感受。我说目前最享受的菜是披萨。满是预制菜的菜单里,披萨几乎是唯一一个能享受与食物做直接互动带来快乐的一道菜。不过也有担忧,一个是认清楚单子上的名称和备注,第二个是时间管理——如果只有一个人上班,要同时做好多件事情,担心做不过来。“别担心,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好了,很多英国人都不会做饭,之前工作时有几个人都是没多久就自己走了。还有查理”,C安慰我,话尾提起另一位我还没见上面的同事,便开始语焉不详,“他,哎,我真不想和他上班……你过几天排班是跟他吧?你跟他上过班就知道了。”C皮笑肉不笑,话里有道不清的暧昧意味。
那时我还没意识到,查理将会是我个人厨房工作史中的重要人物。
有时候检查出食材过期,厨房关闭后就会DIY一个自己吃。这个披萨加了本要过期扔掉的牛排,和一些蔬菜
C带我的几个班走过来,基本的厨房运转流程摸清了,所有小票的英文几乎都能看得懂,算是能用的厨房伙计了。我便迎来和查理一起工作的第一个晚班。
厨房两个人上班时,当天主负责厨房的人是下午五点上班,另一位帮忙的则是六点上班。和查理搭班当天,我是副手,临近六点到达厨房后,便看见一位身材高瘦,卷曲头发,戴着眼镜的外国人在组装一个汉堡。“你就是查理吧?你好!我是新来的员工。”我向查理打招呼,查理向我点头示意,眼神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我,但很快又避开我的注视,似乎不太自在。“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不……不用,这一单快做完了。”
我心想,感觉人还挺正常的呀,只是有些害羞,不像C话里传递出来的那么糟糕。这一单做完,查理便拿出耳机开始看视频,应该是Youtube平台上的音乐MV,期间没有丝毫想要跟我交流的意思。度过沉默的几分钟后,查理走出门,便不知道去哪儿了。过了几分钟,小票机出了一单,查理还没回来。我等了一两分钟,他还没回,便只能硬着头皮地运用前些天学到的知识开始独自做菜,虽然这才第四天上班。
“Mixed grill(烤肉拼盘),牛排是Medium(5分熟),先烤鸡胸肉9分钟,然后是烤香肠8分钟,再是腌猪肉7分钟,牛排6分钟,薯条4分钟,鸡蛋2分半钟,豌豆2分钟”——我在心里默念这道对时间管理要求最严苛的菜——Mixed grill的烤制顺序和对应的烹饪时间,然后开始第一次独自操作。10分钟过去,还算顺利,所有材料都经过正确的流程顺利烤完,我装好盘,准备让前台同事Kelly来拿菜时,这时查理回来了。“你不能这么放,这么放不对”,查理指着我组装的Mixed grill说,然后拿出菜谱指着图片,“你要严格地按照上面的顺序来,不能随便放。”Kelly这时也到了,查理对她说,“等等,这道菜还不能上,他装得不对。”然后便指挥我拿了一个新盘子,让我重新拼装好,才递给Kelly上菜。
“品牌规范很重要,这关乎我们酒店的品牌形象。”Kelly走后,查理郑重其事地说,我被他头头是道的话唬住,然后他转身几步把上一次已经装好的洗碗架推进洗碗机内,再几步走出厨房,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客人好像和查理约好了似的,专门在他消失的时候点餐,来了一单All together,我开始手忙脚乱。十分钟后,以为做好菜了的我呼叫Kelly,她端走后没多久又折返,一脸乌黑,说我的主菜做错了。我检查了一下小票,果然出现失误,一道主菜读错了食物名,做成另一道了。没办法,只能重做。查理姗姗来迟,见Kelly满脸不高兴,问怎么了,她便向刚回查理抱怨,查理则向她挤眉弄眼表示无奈,两人再用快速到我根本听不清的英语展开对话。
我心底不断冒汗,不是两个人上班吗,怎么上得只有我一个人似的,而且我才第四天上班,还是副手咧!越想越气,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做——如果查理在厨房,我就会把新来的单子递给他,问他能不能负责这一单?也没想到第四天上班的我竟开始反客为主——工作超过一年的老员工和我,到底谁是主手,谁是副手?查理也相当“负责”,答应我的请求便真的只做那一单,至于后面是否来了新单,他也不管,做完手上的,便又消失了。
那一晚过得像是我个人餐饮事业的一场过于前置的期末考试,感觉像刚读完小学六年的课程就去参加高考。九点厨房关闭后,这场考试还没结束,查理说“那,那我去负责洗碗了”,然后就戴上耳机,端着手机去洗碗了——和前几晚我和C一起上班的有不同,查理洗碗,真的是慢慢悠悠地洗碗,甚至把手机架在墙上一边看剧,一边过分仔细地用水枪喷洗每一个盘——还没进洗碗机,已经锃光瓦亮。我很想说“大哥,旁边巨大的洗碗机难道是摆设吗?”可碍于新来员工的胆怯,没说出口。于是我一个人把除了洗碗之外所有事情都干完了,包括打包所有开封过的食材、清理过期食品、清洗所有炊具、登记浪费页面、打扫台面、拖地、换四个垃圾桶,并做好第二天的解冻。
十一件事情做完了十件,查理才刚刚洗完碗。我瞄了一下时钟:十一点多。前些天和C工作时,哪怕比今天还忙得多,也没有超过十一点下班。我算理解了C说的“真不想和他上班”这句话背后的份量。
那晚回家后我迟迟睡不下,身体和神经还停留在几小时前高度紧绷的状态中。好不容易睡下,又做了噩梦:梦里我一刻不停歇地在做各种菜,披萨,咖喱饭,鸡肉沙拉,雪糕杯,芝士蛋糕,汉堡,我不断在厨房里转,我喊查理来帮忙,他则背对着我,不断地用水枪喷洗碗具,没有回应。Kelly突然开门,依旧满脸乌黑:“你怎么回事,又做错了”。
一个人在厨房时做过的一张八人大桌(还有一道菜没放进单子里),从上往下分别是炸土豆角X2、烧烤酱炸鸡翅、啤酒艾尔派、炸鸡块X2、小孩意面、咖喱薯条、炸洋葱圈、芝士培根汉堡、咖喱鸡排饭、小孩披萨,客人要求All Together,所有菜一起上
第二个跟查理的班次就是次日,两个选择摆在我面前,一是跟他沟通,让他以更好的态度进行合作,不然我就要向上级反馈;二是当他不存在,不抱以任何期望。到厨房后,还没来得及沟通,单子就来了,当晚比前一晚要忙得多,查理的消失却更为彻底——前一晚是以十分钟为单位的消失,今晚则是十五分钟到半小时不等。我只能选择后者,细竹竿挑起大梁,尽力维持厨房的正常运转。临近厨房关闭时,Kelly明知故问“查理哪儿去了”,我摆摆手、摇摇头,Kelly一脸郑重地说,“谢谢,真辛苦你了,今晚你一个人做了所有事情。”
我憋着满肚子气,回家后跟C诉苦,发了一连串的语音控诉查理的种种行为。C回应:“这就是我不跟他上班的原因。”C一个人上班时,最早9点多10点可以走,跟查理上班就得等到11点,因为工资按照实际工作时间结算,晚一个小时下班,就多赚十几磅。而且公司规定厨房人员必须一起收工,不让有其中一人提前先走。“我也是上得一肚子气。”那为什么还留他在这呢?我问。“招不到人呀,很多英国人确实不会做菜,哪怕是预制菜,也需要操作很多不同的东西,而且时间管理确实不容易,单子一多、来了大桌,就招架不过来了;会做菜的厨师也不屑于在这种预制菜餐厅。这也是查理有恃无恐的原因。”C解释。
幸好,后面暂时不需要跟查理上班,再下两个班才是查理。怨气慢慢沉淀下,我在心里也不断打草稿,打算下次再跟他上班时好好聊聊分工的事情。没想到,第二天,C发来五个字:查理发疯了。然后给我发来满屏的语音信息。
原来,前一天晚上是C和查理一起搭班。C本来已经非常不满查理这样慢吞吞,几乎所有工作都推给另一个人的做法。在跟我搭过班之后,C更意识到以前这样的合作非常不正常(怎么跟工作一年的人合作,比跟才来几天的人合作还要累得多)?听到我的抱怨之后更加生气。
当天晚上九点关闭厨房后她就非常严肃地跟查理说,让他完成洗碗和倒垃圾,除此之外的工作她来干。查理点点头答应。但等到快十点,C真的全部都干完时,查理还在慢悠悠洗碗,意欲多赚一点是一点,完全忘记之前的谈话。C气不过,也不想待在厨房,就跑去办公室跟当晚的值班经理吐槽,说了这情况和我对查理的反馈。经理听完,说:那你走吧。得到准许的C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谁知临出后门时,查理从厨房奔出来,拉住C不让她走。C说她已经跟值班经理说好了,经理让她走。没想到查理却气急败坏,气冲冲跑回厨房,大吼大叫,开始踢垃圾桶。C吓得急忙溜走。
第二天她在课上便接到领导的电话,说昨晚查理在厨房发疯,有很多危险行为。再加上此前查理积压了太多来自前台服务员们的投诉,公司决定对他进行停职调查,需要C再出一个详细的事件报告。
停职调查后不久,查理就被辞退了。再后来,虽然厨房只剩下我和C,但因为我上手得很快,可以独自上晚班,我和C运转起来的厨房,甚至比查理在的时候更顺畅(前台投诉率下降),效率更高(收工得早),公司老板便觉得招中国人,“真好”,也不像招本地人那样的“总是跑”。于是厨房正式进入后查理时期。查理离开后,C又介绍了几位朋友来面试,陆续又招了3位中国员工。
现在,这家英国餐厅的后厨晚班,全都是中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