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胜选：民主的胜利还是民主的失败？

　　川普在社会精英和社会主流一致反对下，挟草根力量势如破竹地当选了，接下来，他是否会如从前一样，蔑视成规甚至法律，践踏民主制度，让民粹成为美国社会的新常态，从而更进一步地使得美国社会、甚至美国这个国家分崩离析？


　　老高按：川普终于赢得了美国总统大选，成为白宫的新主人。川普的胜利，无疑最主要的是凭借了草根民众汇聚而成的巨大力量，但是能否称得上是人民的胜利、民主的胜利？现在这么说，还为时过早——希特勒、麦卡锡也都是通过民主竞选上台，在当时不也都是被视作人民的胜利、民主的胜利么？从阶段性的意义上说，称之为“人民的胜利、民主的胜利”也无不可，但要切记：对于川普来讲，对于草根民众来讲，借用毛泽东的话来说，胜选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第一步，胜选之后的路程更长、更艰巨。
　　选民作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们当然要接受、承认和尊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对这一选择就只能完全肯定，只能说好话，“成者为王”“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这些观念，不应该主宰我们的头脑。对这样一个选举结果究竟意味着什么，毋宁说，人们加以深入审视、探究的过程才刚刚开始；成败功过，更需要日后的时间来沉淀，来检测。民众用选票将川普送进了白宫，如何运用和改进民主制度，有效地监督他，鞭策他，不被他用完了就扔——这将是投他的票，以及像我这样没有投他的票的选民的长期的使命。
　　例如，他能兑现他在竞选中所许下的那么多诺言吗？德国一位政治领袖就断言：川普所许的愿，一个也实施不了。一位朋友发来的文章中也预言：（川普）“反全球化是没有出路的。……什么叫资本主义，就是资本说了算的主义，切断与世界的联系，美国的孤立主义-保护主义能开拓出美国早已饱和的市场吗？川普再说减税，再说放松监管，没有市场需求和低成本的熟练工人，资本家还是不会在美国制造业投资。"这些，就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川普当选，值得美国的精英痛加反省的教训甚多。前一个月，我曾在博客上说过：
　　社会精英因为自身在社会竞争中的地位已经占了优势，他们对平等的呼声更少感同身受而相对淡漠，更多地崇尚、强调自由；而普罗大众对于自由，尤其是属于精神方面的自由，觉得过于遥远，他们更迫切的需求，是平等，是矫正亲身遭遇中遇到的不公。于是自由与平等这两方面追求，在某种程度上，就变成了精英和大众之间的差异甚至冲突。于是，民众多偏左，而精英多偏右——这当然不是绝对的，我们看到，左派中的意见领袖，其实是精英。
　　前几天我与一位在改革开放时期智囊班子的成员回顾历史，他指出，对于文革，现在许多学者反思的格局还是太小，局限于道德论之类，他引经据典，认为要从人类自古对于平等的追求这样的高度来评估文革，让我很受启发、教益。他更批评，当今的中国，精英们几乎忽略了平等，这一价值理念被弃如敝屣，将带来严重后果。
　　我这一看法，在这次大选中得到了强化。正如FT中文网财经版主编、首席财经评论员徐瑾在其文章《特朗普兴起与现代奇里斯马效应》中所说：“如今更应该思考，特朗普兴起的时代土壤，……‘特朗普旋风’击中了美国的痛点，而痛点正是在于不平等。”
　　在那则博文中，我推荐了署名十一侠的一篇文章：《乌合之众、民粹主义将掌控人类命运？——从英国脱欧、特朗普、王石说起》。经历过11月8日的大选震荡，许多问题有了更深切的感受。有时间了待沉下心来思考、写出。
　　今天凌晨，有位同学在微信朋友圈中转发了一篇文章《川普当选：一场美国民主失败的胜利》，算得上言简意赅。作者不详，不知是否出自这位同学自己的手笔。转载如下，以作参考。


　　川普当选：一场美国民主失败的胜利

　　佚名，微信朋友圈


　　美国历史上最喧嚣最肮脏最低格调但也最狂热的一场总统大选终于拉下了帷幕，川普这位最不像美国总统、按传统观念也最不应该成为美国总统的人，以明显的优势当选为美国第45任总统。
　　一个政治素人，一个近20年不纳税的房地产大亨，一个满嘴粗鄙语言、性骚扰记录累累的“色情”老男人，在成为社会精英嘲弄对象，不被任何主流媒体看好，同时还遭到自己党内高层反对的情况下，竟然连战连胜，最后击败从政20年的资深政客、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长驱直入白宫，这不能不是美国历史上仅见的奇观。
　　大选最后一个月，选情已经白热化。希拉里一方，除了各路社会名流、科技大佬和影视娱乐明星在各地为她拉票之外，民主党总统奥巴马更是不遗余力在全美为希拉里站台竞选。反观川普一边，除了他的妻子儿女和狂热的粉丝，台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共和党重要领袖的身影。而且，后者唯恐避他不远，切割不够清楚，以免影响参众两院的选情。因为在他们的算计中，他必败无疑。但最后结果是，不但川普当选，连带之下，共和党在参众两院的选举中也大获全胜。民主党几乎全军覆没。
　　川普在这场美国历史上最怪异的总统选举中获胜，可以说是反映了民主选举制度的真谛：有钱有势虽然重要，但绝不是万能的，社会下层沉默的大多数，可以用自己的选票推翻了社会精英约定俗成，并且已经习惯了的政治统治。这是民主的胜利。但在另一方面，川普当选也说明美国民众对当前以民主为基础的政治制度的深切失望、甚至绝望，宁愿把未来的命运交给一个虽然满口大言不惭但却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狂人。在这个意义上，这恰好说明了美国民主制度的失败。
　　从2001年911事件到2003年美国攻打伊拉克之前这两年，是美国国力达到人类文明史上一个国家所能企及的鼎盛期。但烈火烹油如花似锦的美国随后开始急剧衰落，到2008年发生金融海啸时，其崩溃速度之快，也是人类历史上极为罕见的。奥巴马当政八年，人们欢呼美国历史上出了第一个黑人总统，象征民主制度的伟大光辉，同时也寄希望他能挽狂澜于既倒。然而，也正是在这八年，民主制度下，黑白对立的民族矛盾更加深化，社会阶层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贫富差距可谓是地老天荒。这八年，在民主党政府的百般呵护下，穷人的生活并没有多少改善，相反，中产阶级却在不断地萎缩。这这中间，白人，尤其是白人中老年男子，成为失败者中的最失败者。这一次，正是他们，用自己的选票逆政治正确的潮流而动，把他们认为是自己的代表人物川普推上了总统宝座。
　　让世界成为一块平地的全球化，关爱社会底层和弱势群体，帮助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灾民。。。这些数十年来人们已经习以为常的政治正确潮流，突然间成为了世界政治中的毒药，德国默克尔的不断遭遇挫折，英国的脱欧公投，现在惊爆川普的意外当选，都在在说明了普通民众已经厌倦了曾经流行的普世政治正确。但是除了愤怒和惶惑，他们并没有明确的出路甚至方向。民粹不但是手段，同时也成了目的。
　　当一个人病入膏肓，正规的医院和医生都束手无策时，绝望的病人或病人家属往往会求助于江湖郎中，不但是因为江湖郎中那张如沐春风的嘴巴，而是因为他们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除了求助他，再别无办法了。美国人民运用民主的手段，表达了对运行多年的民主制度的绝望，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并无多少民主素养的人身上，这种黑色幽默出现在美国，虽然令人叹为观止，但却也是人之常情。
　　2016年这场美国总统大选，让美国社会的裂纹纵横交错。种族尖锐对立和贫富差别急剧扩大的病态已经十分明显；而川普在社会精英和社会主流的一致反对下，挟草根力量势如破竹地当选，接下来，他是否会如从前一样，蔑视成规甚至法律，践踏民主制度，让民粹成为美国社会的新常态？从而更进一步使得美国社会、甚至美国这个国家分崩离析？美国民主制度正成为自己的掘墓人，这个想法会让这个世界上的多少人不寒而栗？又会让多少国家和人民陷入动荡的漩涡？
　　11月8日，正是中国节气中的立冬之后。秋天正在过去，冬天悄悄来临。科学家甚至预测，未来10年内，人类将经历自然界的一场小冰河期。川普的当选，固然说明了民主制度的胜利，但未必不是民主制度的大溃败。随之而来的疑问是，这是否预兆着民主政治正进入一场制度性4年甚至8年的小冰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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