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老哥 忆几位浙江大学老姐
悼老哥 忆几位浙江大学老姐
受众群友敬重的老哥,9月29日上午6时,在家人的陪伴下安然辞世,享年85。寿中正寝,一生园满,不留遗憾。
告别仪式上,痛失老伴的老姐,哭得撕心裂肺,众亲友悲悲切切。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老哥 生于上海,毕业于淅江大学数理专业,80年代留美获物理博士学位,90年代下海创业成功,妥妥的人生赢家。
老哥老姐待人,是那种掏心掏肺的诚恳。无数次聚会,老哥亲自下厨。本是一介书生,开始厨艺不敢恭维。退休后的老哥,为大家吃喝好,用做学问的严谨琢磨厨艺,竟有创新,令体老刮目相看。
在“闪进闪出美国五星级酒店式养老院”博文中,我记述了因老伴跌倒的一㘯災难。在这场災难中,老哥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老两口一次次开车来看望我们。老哥去世前不久,还掂记着我家卫生间装扶手的事。
老哥,您在那边要一切都好!
那年高考分流,因降格录取,无缘淅江大学这样的名校。但昗昗之中,似乎和浙江大学人有缘,三个淅江大学毕业的老姐,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举足轻重。现把她们给我的帮助写下来,分享网友。
老姐A是在1985年举办的,第一届BCEIA(北京分析测试学术报告会暨展览会)认识的。会议在北京友谊宾馆举行,我和老姐同住一个标准间。

北京友谊宾馆
会议报到那天,晚上9点老姐才到。从淋浴间出来,老姐一边擦干头发,一边问我从哪里来,发言安排在哪天?
我说报到后才知道,我的发言时间被人顶替了。
老姐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觉得她问得好奇怪,我能怎么办?听会呗。
她说:“你单位为你交了200元会议注冊费,还有食宿费,你那么远来北京的火车票钱,你不发言,回去怎么向交待,花这么多钱,能报销吗?”
那年月,体老ㄧ个乡巴佬,能到北京开国际会议,兴奋得不得了。这辈子受欺负还少吗?反正我已经报到,戴上会标了。不就是不发言吗,能见到国际会议是怎么回事,就夠幸运了,哪想到回去怎么向单位交待?
老姐却一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的架势。严肃地对我说,这事不能这么了。叫我明天带上发言材料,去向会议主席陈情,把被顶替的发言机会要回来。
中国第一次大型国际会议,为展示分析仪器,打开中国市场,来了不少商家老外,但发言的科学家没几人。
所有的会议厅,都是老外当主席,下面坐的全是中国人,而且是论得上资,排得上辈的。除了几个跟着导师来的研究生,体老是唯一的年轻人。
除了为数不多解放前大学毕业的高校教授/高工们,发言都操着一口汉式英语,用背诵唐师三百首的韵律,把我笑得弯腰飙泪。甭管体老英语怎么糗,但跟着单位一个上海老姐学唱歌般准备的发言,起码听来是英语。
上午会议咖啡时间,我怯生生走到来自西德的会议主席跟前,主席听明白了我的那句昨晚老姐教的英文:“My paper is missed,。。。。”同时接过发言的投影胶片,快速扫了一眼,说下午为我安排发言!
下午我被安排在第三个发言。只要接触到专业,我便恢复了自信。即便英语糗,也一点不影响发言效果。那些图表上的数目字,都是经过无数次实验验证了的。我一点都不怯场,15分钟发言毕,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当晚我发言的文章,被一著名杂志约稿,我有了此生第一篇发表在著名杂志上的文章。凭这篇文章,我得到全额资助,踏上了出国路。
试想,如果没有这位浙江大学老姐的指导,我一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一如既往的接受了文章被顶替,哪里摸得着门道,去发表英文文章,此生的历史将改写。
老姐B&C是在浙江省防疫站(现在称疾控中心) 认识的。改开前的防疫站,按技术工种划分为两大群体:实验室的技术人员和一张嘴两条腿的卫生医生。
改开前的高考分为三类,理工、医农和文史。除少数坚持自己兴趣的,数理化好逻辑思维能力强的,几乎都会去第一类;有硬背功的,去第三文史类;居中的去医农类。
考上医学院的,又分为医疗和卫生两类。基本情况是,能考上医疗的不会去防疫站当卫生医生。来自名校浙江大学化学专业的两个老姐,在防疫站里是说一不二的厉害人。
浙江省防疫站在全国防疫系统中,技术力量数一数二,进修人员络绎不绝。但我是从穷山区来进修的第一人,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特殊关注,带着些许怜悯的目光。
老姐B对我特别关照,让我和她一起工作。
来到站里的第二周,我见一个试剂瓶空了,就去配制。老姐有点不放心,看着我计算。见我在草稿纸上行云流水,一会便算毕、配制完毕。
老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是来进修的,但比这里很多人都强,你们站里每月为你付进修费,你舅舅为你争取这个进修机会,额外收了那么多病人,你不觉得冤吗?
原来大家都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是的,我的进修机会,是SS舅舅托他在卫生厅里工作的学生安排的。但不是白给的,条件是额外为数十个病人做泌尿外科手术。
SS舅舅是全国泌尿外科第N把刀,不知算不算数一数二,但一只手绝对数得过来。舅妈是医科大开刀房护士长,责任重工作量大,但家里连保姆都不敢请,怕保姆带亲友来看病。
SS舅舅在百忙中,常抽空躲到小阁楼上,用英文写书,极端不情愿花时间为额外的病人开刀。改开后,SS舅舅当上了医科大校长,是他极不情愿的,以我对他的了解。
我刚进家门,SS舅舅就拿着卫生厅让他额外收的,一大摞病人的表格向我诉苦,苦不堪言。我明白,山里人的进修机会来之不易。
当时我刚从体育老师,转行到那个连站长、副站长、会计在内,共十来个人的防疫站,一年打几次预防针,走村串寨发摆子(奎宁)药。
在当年干多干少一个样,一张报子一杯茶混下班的大环境下,我是有野心的极少数。我的野心是,到全国数一数二的大站进修,看看大防疫站运作,为日后建实验室做准备。
实验室的计算,无非是百分、克分子、当量浓度、化学反应方程式相关的換算。对于高中数理基础扎实、大学上完两年基础课的五届生,算小菜一叠。但对数理化不贯通,落入防疫队伍的的大多数人,确是一大障碍。
在美国的实验室,会算和不会算,也把人分两等。会算的,能变通,进而搞研究;不会算的,只能照方配药,和研究无缘,低一大截。
老姐C在科里掌管全国防疫部门独一台,从英囯进口的紫外分光光度计,只有老姐有权操作。我这个山里来的进修生,因为会算,老姐给我机会听讲解,看运转,知道天有多高。
两位老姐的肯定,站里科里不再把我当进修人员,让我和他们一起承担任务,甚至安排我出差。我是看猪跑就能体会吃猪肉的人,一年的进修,我对防疫站的运行全然有数。
在那年头,玻璃器械称为玻璃仪器,一只试管、一个烧杯、一个容量瓶都要指标。浙江省防疫站把整整一年的指标,让给了我们那个山里小小的防疫站,並帮我採购装箱。离开的那天,站里泒大货车送我到火车站。
在那年头,派车送进修人员上火车,是件大事。连SS舅舅都对我刮目相看,不再抱怨为我的进修收那么多额外的病人。
他的那个卫生厅的学生,既为那么多关系户安排了专家手术,又和SS舅舅密切了关系,几面讨了光生,自然非常高兴。
在那年头,一个山里人到大地方进修一年,就像80年代出国进修一般。我带回建实验室足够的Ideal,还带回8大箱玻璃仪器,很快就建成了实验室,开展了一个大防疫站能开展的所有工作。
从零开始建成一个功能齐全的实验室,我有了摸爬滾打的平台,为职业生漄打好了坚实的基础,从体育老师华丽转身为理化检验专业人士。
以上是几个老哥老姐帮助我的故事,他们都来自浙江大学。历年评级,浙江大学只在清北之后。

淅江大学的校训是“求是创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学校的校训养育万千学子!老哥老姐们不愧为校训培养出来的好人,我将永远记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