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欧亚与东亚——读杉山正明《游牧民的世界史》

这两天读了本闲书：杉山正明的《游牧民的世界史》。

杉山正明是京都大学的蒙古史专家。此书译自“遊牧民から見た世界史:民族も国境もこえて”，书名似应译为“由游牧民所见的世界史”。翻译的不足还有有些长句译得不利索。译者黄美蓉，台湾政大新闻系学士和日本一桥大学商科硕士。

此书不是论著，而是学术普及作品，而且不是史料学普及作品，而是历史哲学普及作品。

书中谈论游牧民史，基本上限于中央欧亚的。

“中央欧亚”是丹尼斯?塞诺1940年提出的概念，近二十年来逐渐取代了过去惯用的“内亚”。塞诺是中央欧亚研究重镇印第安纳大学中央欧亚研究系的主要创建者，已退休。

对于“中央欧亚”的范围，有两种意见。第一种主张它是个自然地理区，可以划出固定的边界。第二种认为它是个人文地理区，无法划出固定的边界。例如持第二种主张的白桂思（印第安纳大学中央欧亚研究系教授）说，中亚欧亚是被欧洲、中东、南亚、东亚和寒带及半寒带针叶林-苔原包围的地区，范围是变化的。例如俄罗斯欧洲化了，它的部分地区就不再属于中央欧亚。

书中谈论与中央欧亚互动的周边地区，大多说的是东亚。基本观点是中央欧亚大多压制或控制着东亚，这恐怕会让很多中国读者不适应。原因有二，一是受“中华中心主义”影响太重。关于这点，可以说个相关笑话。

2015年4月，美国著名政治学者弗朗西斯·福山和日本比较经济学者青木昌彦应邀参加在北京举行的外国专家局改革建言座谈会，受到时任中纪委书记王岐山邀请聊天。王数次提到日本的满洲史和蒙古史权威冈田英弘（1931年1月24日－2017年5月25日）。诸如“去年有机会读一本冈田英弘的历史书……他对于蒙古的历史、对欧洲和中国之间的地区的微观调查做的很好，对于民族语言学有很深的功底……”

冈田英弘是右派学者，对古代中国批评严厉，因此中国出版社和翻译者知道红线，不会翻译他的书。老王推崇的话传出，就有出版社约人翻译他的名著《世界史的诞生：蒙古帝国的文明意义》，可是书中中国忌讳的内容很多，于是大段删除，大量修改。例如把书中“中国”大都改成“中原”。台湾早有汉译本，可以对照。

老王的最高学历是西北大学历史系工农兵学员，然后到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工作。可是看他在某次中纪委全会上谈中国史的长篇讲话，完全是“中华中心主义”的宣传滥调。

第二个原因是中国读者大多对东亚史知之很少，对中央欧亚史更是无知。这些领域的国外研究发展很快，例如“内亚”名称很多人还很陌生，却已被“中央欧亚”取代了。这些领域的成果在国外普及更新也很快。例如作者说他在高中历史课学的很多内容，现在高中历史课本都更新了。老的说法，现在的高中生听了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