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往事系列 生逢一九八九(六)
十年后的一天,应该是1999年五月,我和老纪约好北京见面。
我介绍位台湾大客户给他,这老兄在全聚德定了最好雅间宴请我们。
大学毕业后,天各一方。虽保持联系,但都有了新工作和生活圈,平时很少见面。每次相聚亲热依旧,共同话题却越来越少。
一见面,油头粉面明显发福的老纪先发邀请。
“下月哥们结婚,去参加婚礼!”
以为听错。
“下月带弟妹去参加我婚礼,不去跟你急……”
“不会吧......三年前刚去农村老家参加你婚礼,嫂子是漂亮的城里女孩,知书达理,却被你老家风俗折腾够呛,难道三年不见,你……“
“甭提了,两月前离了。你新嫂子是刚毕业大学生,在我事务所上班,嗨,回头再聊……“
当着客户不好多问。
酒桌上除了谈生意就是社会段子和黄段子。
借出去抽烟,忍不住再提此事,老纪满不在乎,却翻起我旧账——
“哥们,别的不提。还记得十年前?就这家饭店,那么单纯漂亮的阿霞让你俘获,回青岛就跟青梅竹马男友分手。回校后,三天两头到宿舍找你,可你跟人家若即若离,不往前发展,连我都看不下去……”
“我是过不了她男朋友那坎儿……”
“可她一年后去德国留学,你又后悔得要死……”
看我有些沮丧,他不再说下去。
“那是阴错阳差,姻缘不和……”
“对呀,哥们我现在就特么这状况 ……,没错,姻缘不合 !再说,你要是跟阿霞好上,能娶到现在这么漂亮弟妹吗?“
正想多解释两句,老纪却继续追问,
“提起阿霞,我想起那个和她同系的,你高中同学,大一时总找你的海晶,现在咋样了?上学时我一直对她有好感,可你就不帮我……”
又被触动心事,
“海晶知道我跟阿霞的事,开始疏远我。毕业后我们在高中同学聚会见过,依然很亲热。不过,仅是朋友。她家庭背景好,长得也不错,身后总有一批追求者……”
“那年你真走桃花运,竟同时遇俩好女孩,让我羡慕死,可最后……”
“当时太年轻,不懂爱情。”我苦笑。
“不过在爱情方面,女生真比我们有天赋……”老纪哈哈大笑。
我却若有所思。
……
酒足饭饱,我们陪台湾客户和他内地小老婆去看天安门广场。
时值五月,广场游人如织,花团锦簇。那个台湾佬屁颠屁颠陪着二十出头小老婆拍照,我和老纪无所事事四处闲逛。老纪借着酒劲,不时跟遇见的漂亮女郎打招呼,屡遭白眼却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走到广场一角 。
那里有个照相摊,几名游客在跟小贩讨价还价,南腔北调,几里哇啦。
我环顾四周,看看老纪,他也在四处张望。
沉默一会。
“是这里吗?“ 老纪问。
我点点头。
很熟悉的地方,虽然四周建筑不断更新,各种装饰和点缀使广场日新月异,还是能从附近几个标志性建筑锁定位置。
“应该是这九块砖。”
老纪一时来了兴致,围着那几块砖兜圈。
旁边一小女孩很好奇跑过来。
“叔叔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吃饱了撑的,哈哈……”
我打断他,蹲下身,
“小妹妹,很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个有趣的故事。有帐篷,有水,有电,还有床可以睡觉。我们就睡里面,很好玩,很舒服……”
老纪也凑过来,“丫头,你多大了?”
“ 我六岁”
“那时你还没出生,就十年前,曾经有很多很多帐篷,五颜六色的……” 老纪兴致勃勃。
“对,住了很多哥哥姐姐,大的20多岁,小的也就16,7岁 ……”我继续说。
“很多很多?“
“对,成千上万。“
“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多数人应该就像我们这样吧,还有的去了国外,也有些去了天堂,永远回不来了……“
我觉得嗓子发紧,不想再说下去。
小女孩父母走过来,眼神怪怪看看我们,把孩子领走了。
四周安静下来。
良久,我们没说话。
还是老纪打破沉默,
“记得当时在这里听的歌吗?
“当然啊,恋曲90,千千阙歌,最流行的是beyond乐队《真的爱你》”
“对,就是《真的爱你》,就那首歌,让我们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正说着,背后忽然传来歌声,
回头一看,几个南方女孩正跟着便携播放器兴高采烈唱歌,而那首歌,分明来自Beyong乐队……
怎会这么巧?
老纪慢慢走过去,指着那播放器,
“这里有《真的爱你》吗 “
几个女孩莫名其妙看看我们,点点头。
“几位美眉,求你们一件事,给我们唱一首《真的爱你》好吗?“
没想到老纪会提这要求,几个女孩面面相觑。
我马上解释,“没别的意思,只是怀旧……“
老纪掏出张百元钞票,“唱完后,你们去买冰激凌……“
一主事女孩马上拒绝,“不,不用的。好吧,那我们就为两位大哥哥唱《真的爱你》,不过唱得不好别介意……“
她们迅速调好播放器。
四周围观的人们安静下来。
随着熟悉前奏,伴着几位姑娘清脆和音,播放器传出黄家驹那雄劲苍凉《真的爱你》
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
走到人群拥挤的街头
是在抗议过分自由
还是荒谬的地球
一个人在创痛的时候
按着难以痊愈的伤口
究竟应该拼命奋斗
还是默默地溜走
只有你会理解我的忧
让我紧紧握住你的手
我们曾经一样地流浪
一样幻想美好时光
一样的感到流水年长
我们虽然不同一个地方
没有相同的主张
可是你 知道 我的迷惘
……
姑娘们唱得很好。
我使劲鼓掌同时,眼睛有些模糊。
——朦朦胧胧,这些姑娘身旁,似乎多出一东西——一顶小帐篷。
帐篷是红色的,不知何时,周围还聚拢许多花样年华少男少女,有的熟识,有的从未谋面 ……
空中传来阵阵鸽哨。
仰头望去,蔚蓝天空,无数和平鸽在自由翱翔 !
转头看看身边老纪。
此时此刻,
早已泪流满面……
全文终
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