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船

“东方之星”在长海翻了船，四百余人没了，让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在珠江的一次翻船事故。

一九八三年，经过在外地学习和工作了几年之后得一机会回老家看看。我去看望高中时的一位好朋友。他比我高两级，在我眼里就象大哥似的。他不修边幅，胡子经常不剃，为人随便，但能理解人，有求必应，朋友圈里有什么活动多是他跑腿。

等我兴冲冲地跨进他们家所住的宅院，正好碰到天井对面的邻居走了出来。

“某某某在家吗？”   我顺便问了一句。

他没有回答我。

我觉得有点纳闷，想是他没听清楚，就朝他走过去。

只见他站在那儿发呆，半会才说，“他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我顿时没了主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也不记得当时问了什么。

他回答我，“翻船死的”，然后就怱忽地出门了。

我来时那股兴奋劲全都没有了，慢慢离开了他家，去找别的同学问清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参加工作后好几年都找不到合适的女朋友，后来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位比他小两岁的女孩。两人挺投缘的，过了半年多就准备结婚了。

我那同学提议旅游结婚，对了，以前在学校时他就爱去出玩，这次去了广洲，准备乘船去海南岛和香港玩一圈。

就在去海南的船上赶上了翻船的事故。当时是晚上，又下着暴雨。翻船后家属赶到现场认领遗体，接待人员说，女的是在船仓房间里找到的，而我那位同学是在船边上找到的，双手紧握着拦杆，分都分不开，只好把手指掰断才把遗体运出。接待人员说，他其实有机会逃生。我知道他很会游泳，在学校时我们就经常去离学校不远的大江里游。

同学们都认为，可能在翻船前，船摇晃得挺历害，我们那位同学就出来看看。等他到了甲板上，船就翻了。想必他懊悔万分没有带新婚的妻子一块上来，想必他不愿意离开她，想必他愧疚无法向岳父岳母交待，想必他…我也无法想象他最后是怎样想的。他己经在船边上，已经能够跳入江中，但是他却紧紧地抓着拦杆不放…。

那次回家正好在清明节前后。清明时节雨纷纷，真是那样，我掌着一把伞，拿着一束花，来到陵园，来到他和他妻子合葬的墓前，看着他的名字，也看着我第一次知道的他妻子的名字，深深地深深地感到悲哀…。

“东方之星”的翻船勾起了我的回忆，也勾起了我内心的痛。我想，现在可能正是那四百多位死者的家属最难过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