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追鸡

小池塘与屋场之间是一块数十平米的泥土坪。屋场北侧地基稍高，几级石板台阶将泥土坪和住户们的茅草屋连接起来。台阶上方的空地摆着一张年代久远的残破石桌和两张石凳。天气好的时候，男女老少喜欢端着大海碗或蹲或站地聚集在此，一边嚼干喝稀地听着乡村沙龙大佬们的高谈阔论。

大佬包括生产队长，生产队会计，大队小学代课老师和有杆火铳的业余猎人等等。不过，最牛的还得数李本福。据说他曾经在省城长沙当过与铁路土石方有关的包工头，因此入过狱。本福的成份是富农，富农在那个年代还能有如此造化可见其的了得。都是同祠堂的族人，乡亲们并没有怎么歧视他。相反，本福在沙龙的高谈阔论最受村民的喜爱。见过大世面的本福灌水话题多是过去吃肉喝酒的事，每每引来一片咂嘴和喝彩声。

本福虽然大腕喝过酒大块吃过肉，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放到眼前，油豆腐才是难得的货真价实的稀罕物。

那一天，本福的碗里出现了几坨油豆腐。有人啧嘴羡慕，本福的得意溢在言表中。本福的油豆腐堆在米饭上半天不享用。有人撩拨，说再舍不得进嘴小心被狗夺了去。本福呵呵笑着不急于下口，不慌不忙地数落着火宫殿里的油炸臭豆腐，红烧猪脚，还有那极品白沙液（火宫殿--长沙名店）。手里端着的那只碗在鸡、狗们的眼前晃来晃去。本福嗨得不行，突然碗边鸡头一闪，一坨豆腐瞬间没了！原来是脚下的那只歪脑壳鸡公趁本福无防备，高高地跃起后准确地叼走了目标。

打劫了！歪脑壳鸡公打劫牛人李本福！

让旁边的我（知青）更惊讶的却是本福的反应和身手。本福把碗往石桌上一放的瞬间人就向歪脑壳鸡公扑去了。他可是年过5旬有几之人，当年早被称作老汉了。歪脑壳鸡公有心理准备，夺得豆腐后就撒鸡脚丫子狂奔，连吞咽豆腐的动作都不做。一时间人追鸡，鸡逃命，沙龙里鸡飞狗跳一片纷乱。

歪脑壳鸡公在石桌附近人们的脚下绕来绕去，见摆脱无望，于是冲下台阶，本福闷头紧随其后。湖南人里面本福的身板算得上高大，尽管上了些年纪但动作敏捷，脚步生风。追逐中本福重心较低，矮着腿哈着腰双臂张开步频极快。

歪脑壳鸡公依仗年青腿劲好在泥土坪里和本福玩变向和折返跑，在石阶上玩上下台阶跳。好几次歪脑壳鸡公的颈子险些被本福逮住但次次化险为夷。有人劝本福作罢，但本福不放弃，硬是要和歪脑壳鸡公玩到底。

歪脑壳鸡公连飞带跑地狂奔一阵后见追兵和它玩贴膏药游戏，实在顶不住了只得松开叼着的豆腐，弯腰驼背地铩羽而去，一边咯咯地抽着气叫唤“老子服了你了！老子服了你了！。。。。。。”。

本福老汉捡起战利品，直起腰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吹了一吹油豆腐，利索地将它送进了嘴。众人大笑声中本福咂咂嘴，说你这个歪脑壳竟敢抢老子的豆腐，老子一刀剁了你的脑壳去。

爱好运动的我从此对牛人本福老汉的运动能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