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李刚的摄影 - 忆文革的战略疏散

    

同学从微信上发来李刚《雪原马》系列摄影作品，李刚是河南省摄协副主席，他历时7年在内蒙古坝上草原拍摄的这组作品，曾多次在国内外展出，受到业内人士的高度评价。 他的摄影平朴自然、除去马以外，我看到的更多是那冰天雪地。 这些景色现在看起来多么美呀，唉，越看越熟悉呵，我见过这样的景色！ 根据雪花在风中的形状，还有马身上的霜，经验告诉我这样的天气，不是刚下雪就化的零下几度，也不是零下十几度，更不是零下贰拾几度，应该是零下三十多度以下。 我们在现在温暖的室内欣赏这些摄影作品很享受，但是，如果你亲临其境肯定不会是同样的感觉。 看着看着，眼前的画面唤醒了我少年时期的记忆，尽管几十年时光流逝，当年的画面又真切地浮现在我眼前。  

 

那是在文革中，1969年中苏边境爆发军事冲突，在此背景下，中央发出疏散令，老革命包括朱德、刘少奇、邓小平等都被疏散到外地。这个疏散令在吉林省是1969年底和1970年初实施的。父亲单位的一大批教授老师整家整家地被遣送到东北农村接受劳动改造。当时，我小学班上同学有一半以上随家长去了东北农村。记得那年冬天格外的冷，我们冒着严寒坐上解放牌卡车驶向农村，因为人多，我们只能轮流坐进卡车驾驶室里取暖，路上的景色就是李刚作品中的样子。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那样的雪景，整个世界都是在那无边无际的茫茫白雪中，印象深刻。可惜当时我没有心思欣赏那景色，外面西伯利亚来的寒风刺骨，冻得我只想找到个暖和的地方，我的两只手冻得肿起来，手背上每个毛孔都是一个小血口子，又痒又痛，难受地钻心。感谢现在的发达网络，我一查，吉林长春一年一月份气温最低，历史记录是1970年1月4日，-36.5℃。我们就是在那个月中被下放到了农村。

 

现在有人叫五七指示，干部下放到干校接受改造。我们那里下放的人多数不是党员干部而是学校的教授和老师，并没有到干校去劳动，而是分散在不同地区的偏僻农村。有些村子的老人出来迎接我们，为的是看一眼卡车，在这之前，他们一辈子还没有看到过卡车。我们走后，城里的房子马上被造反派和工人占据，1972年回城时，我们只能住进比原来小许多的地方，很多人家住进了学校的学生宿舍。上面讲是要战略疏散，下面具体实施地是有组织地迫害知识分子。教授老师可以自己去劳动改造，为什么全家都得去？网上对此事记述很少，知识分子那个时候是低等人，或者连人都不是，有人为这个道过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