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吴言这样的交流很开心。咱们就免掉互相致敬吧。
邓小平的性格与大智慧,美国人的国民与政府集体智慧以及伍德科克这位外交官的杰出才干,在这个中美建交最后关头的插曲可以说集中精彩呈现。这应该是世界政治家和外交官培训的基本教材。进了这个培训班而领悟不到这里面的玄妙的,都应该派去当中国的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或者文工团将军。
这里面的根本精华就是,对政治家来说,任何所谓原则都是有弹性的,只有一条底线:不能损害当下当时的切身利益需求。而这个当下和当时的切身利益需求,还必须同政治家追求的长远目标配套一致。同时,政治家必须在深刻掌握了解自己的这种需求和目标的同时,同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对手的类似切身利益与需求,再寻求突破点或者共同点。
我们看历史与历史人物事件,可以通过他们的决策后果与后续行为,来研判他们当时追求的最根本利益与长远目标。中美建交的历史基本事实,可以让我们判断邓小平的即时目的与长远目标:第一,邓小平要带领中国实行外交内政大转向,“贫穷饥饿不是社会主义”,而毛式大锅饭大折腾与苏联式指令计划经济,甚至苏联式的世界体系,就是贫穷饥饿。第二,就像当年毛泽东一边倒向苏联来争取外援大跃进实现工业化一样,邓小平必须一边倒向美国为首的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体系,实现真正的科学技术现代化。苏美对峙的胶着和表面势均力敌的冷战状态,一来邓小平明白真正外强中干的是苏联不是美帝,二来给了中国倒向西方世界经济体系被西方接纳同时维系独立主权大国地位的契机。事实上当时的中国并没有遭遇苏联侵略甚至控制的真正威胁。邓小平高调反苏,并不惜支持红色高棉以反对苏联霸权的名义对特别亲苏的越南加以军事“惩罚”,有点像1949年后毛泽东特别高调反对甚至天天咒骂同中共无冤无仇的铁托一样,一来是向大国恩主输诚取得信任,二来是趁机控制国内。当然,邓小平并没有想到他这样一招,真的让美国一下子搞垮了苏联。他后来到死可能都后悔不迭。差点破口大骂戈尔巴乔夫是个大沙比。他甚至要越过戈尔巴乔夫,把天安门经验直接传授给东德的昂纳克。而红色高棉,同天安门事件一样,也让邓小平在国际上甚至世界历史上留下永久的污点。
而所谓台湾问题,则是中共一个合法性根基问题:不但共产党不能接受承认国民党的政权,也不能接受台湾公开成为美国的保护国。在这点退让,邓小平就驾驭不了中共。但是,所谓解放台湾绝对不是邓小平定下的自己有生之年的目标,台湾在邓小平的有生之年也不可能对大陆发动进攻,尤其是中国加入美国为首的世界体系之后。
问题是,邓小平这样的理智判断,美国人非常容易理解接受,但是要让中共党内的同志,从华国锋到陈永贵们理解接受,邓小平恐怕既没有那样的毛式口才,也没有那么多耐心与功夫。他只能采用林彪教导的对待毛泽东指示的态度: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从这么几个主要脉络判断,邓小平还是一个独裁者,而且是个坚定的共产党独裁制度的维护者。按照他自己这样的标准,他还是可能觉得在历史总体上败在了美国西方手下。他是心有不甘的,他的门徒党徒也是不甘心的。如果蒋经国化,共产党下台,邓小平可能连最初的改革开放也会后悔。
直到如今,哪个中共高官死了,哪怕淬死在酒池肉林,还要把“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当作褒奖而不是嘲弄甚至诅咒,可见中共的“党性”还是多么荒诞和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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